banner
B1ueD0g

BlueDog's Home

上班使我怨气比鬼重!
x
telegram
email

《我與地壇》閱後隨筆&美句摘抄

《我與地壇》是一篇在死亡陰影下展開的深度自白。失去雙腿後,他頻繁出入荒涼的地壇,思考著死亡的意義。死亡在他眼裡並非單純的終點,而是一種無法逃避的存在 —— 它隨時可能到來,卻也因其必然性而賦予了生命某種莊重感。讀這篇文章時,只感到一種冷靜的透徹:死亡不是要被否認的敵人,而是需要被理解的伴侶。正因為生命有限,才會讓我們對時間、對愛、對每一刻都格外敏感。

孤獨是貫穿全篇的底色。地壇的荒寂與他的內心形成了呼應,他在孤獨中不斷自我對話。孤獨有時像是深淵,讓人直面虛無;但孤獨也提供了反思的空間,讓人不得不追問「我是誰,我從何處來,又要去往何處」。可能孤獨其實才是人生常態,它不是懲罰,而是一種成長的必修課。

在死亡和孤獨的反復思考中,生命的意義漸漸浮現。史鐵生意識到,意義並非天賜,而是要在痛苦與困境中尋找。母親的身影、地壇的草木、人与人之間短暫的溫情,都構成了他理解生命的支點。生命意義不是宏大的口號,而是藏在日常的細節裡。即便身體受限,人依然可以在思考、寫作、愛與被愛中找到存在的價值。

懶狗僅將那些讓我震動的句子,把它們整理成「語錄摘抄」,既是記錄,亦是與自我對話。

我與地壇#

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說的。你可以抱怨上帝何以要降諸多苦難給這人間,你也可以為消滅種種苦難而奮鬥,並為此享有崇高與驕傲,但只要你再多想一步你就會墜入深深的迷茫了:假如世界上沒有了苦難,世界還能夠存在麼?要是沒有愚鈍,機智還有什麼光榮呢?要是沒了醜陋,漂亮又怎麼維繫自己的幸運?要是沒有了惡劣和卑下,善良與高尚又將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為美德呢?

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那么,一切不幸命運的救贖之路在哪裡呢?設若智慧或悟性可以引領我們去找到救贖之路,難道所有的人都能夠獲得這樣的智慧和悟性嗎?

我常以為是醜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為是愚氓舉出了智者。我常以為是懦夫襯照了英雄。我常以為是眾生度化了佛祖。

人真正的名字叫做:欲望。

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它們不能變成語言,它們無法變成語言,一旦變成語言就不再是它們了。它們是一片朦朧的溫馨與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與絕望,它們的領地只有兩處:心與墳墓。

我清清醒醒地聽出它響在過去,響在現在,響在未來,回旋飄轉亘古不散。

但是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它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洼裡,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當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嗎?但是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它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輝之時。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欲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我二十一歲那年#

那影子將長久地在我心裡晃動,給未來的日子帶來幸福也帶來痛苦,尤其帶來激情,把一個絕望的生命引領出死谷;無論是幸福還是痛苦,都会成為永遠的珍藏和神聖的紀念。

但我相信世間桃源,世間確有此源,如果沒有恐怕誰也就不想再活;倘此源有時弱小下去,依我看,至少諷刺並不能使其強大。千萬年來它作為現實,更作為信念,這才不斷。它源於心中再流入心中,它施於心又由於心,這才不斷。欲其強大,舍心之虔誠又向何求呢?

合歡樹#

人有時候只想獨自靜靜地待一會兒。悲傷也成享受。

有一天那個孩子長大了,會想起童年的事,會想起那些晃動的樹影兒,會想起他自己的媽媽。他會跑去看看那棵樹。但他不會知道那棵樹是誰種的,是怎麼種的。

秋天的懷念#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墻下短記#

一些當時看去不太要緊的事卻能長久扎根在記憶裡。它們一向都在那兒安睡,偶爾醒一下,睜眼看看,見你忙著(升遷或者遁世)就又睡去,很多年裡它們輕得仿佛不在。千百次機緣錯過,終於一天又看見它們,看見時光把很多所謂人生大事消磨殆盡,而它們堅定不移固守在那兒,沉沉地有了無比的重量。

其實秘密就已經是牆了。肚皮和眼皮都是牆,假笑和偽哭都是牆,只因這樣的牆嫌軟嫌累,要弄些堅實耐久的來加密。就算這心靈之牆可以輕易拆除,但山和水都是牆,天和地都是牆,時間和空間都是牆,命運是無窮的限制,上帝的秘密是不盡的牆。真要把這秘密之牆也都拆除,雖然很像是由來已久的理想接近了實現,但是等著瞧吧,滿地球都怕要因為失去趣味而響起昏昏欲睡的鼾聲,夢話亦不知從何說起。

趣味是要緊而又要緊的。秘密要好好保存。探秘的欲望終於要探到意義的牆下。

比如愛情,她能被物欲拐走一時,但不信她能因此絕滅。

因而得有一種重量,你願意為之生也願意為之死,願意為之累,願意在它的引力下耗尽性命。不是強言不悔,是清醒地從命。

不要熄滅破牆而出的欲望,否則鼾聲又起。但要接受牆。

接受殘缺。接受苦難。接受牆的存在。哭和喊都是要逃離它,怒和罵都是要逃離它,恭維和跪拜還是想逃離它。

寂靜的牆和寂靜的我之間,野花膨脹著花蕾,不盡的路途在不盡的牆間延展,有很多事要慢慢對它談,隨手記下謂之寫作。

黃土地情歌#

人類的一切歌唱大概正就是這樣起源。或者說一切藝術都是這樣起源。艱苦的生活需要希望,鮮活的生命需要愛情,數不完的日子和數不完的心事,都要訴說。

但上帝創造生命想必不是根據法,很可能是根據愛。

一個人只能唱他自己以為真誠的歌,這是由他的個性和歷史所限定的。雖然一個人虔誠地希望理解所有的人,那也不可能。一代人与一代人的歷史是不同的,這是代溝的永恆保障。

任何以自己的觀念干涉別人愛情的行為,都只是一股逆流。

我的夢想#

人反正是幹不過上帝;但人的力量、意志和優美卻能從那奔跑與跳躍中得以充分展現,這才是它的魅力所在。

好運設計#

既然是夢想不妨就讓它完美些罷。何必連夢想也那麼拘謹那麼謙虛呢?

沒有痛苦和磨難你就不能強烈地感受到幸福。

幸福感不是能一次給夠的,一次幸福感能維持多久這不好計算,但日子肯定比它長,比它長的日子卻永遠要依靠著它。所以你不能失去距離,不能沒有新的企盼和追求,你一時失去了距離便一時沒有了路途,一時沒有了企盼和追求便一時失去了興致和活力,那樣我們勢必要前功盡棄,那道陰影必不失時機地又用無聊、用乏味、用膩煩和麻木來糾纏你,來惡心你,同時葬送我們的「好運設計」。

絕望,當死亡到來之際這個絕望是如此的貨真價實,你甚至沒有機會考慮一下對付它的辦法了。

生命的意義就在於你能創造這過程的美好與精彩,生命的價值就在於你能夠鎮靜而又激動地欣賞這過程的美麗與悲壯。

記憶與印象 1#

關於往日,我能寫的,只是我的記憶和印象。我無意追蹤史實。我不知道追蹤到哪兒才能終於追蹤到史實;追蹤所及,無不是記憶和印象。

生命的開端最是玄妙,完全的無中生有。好沒影兒的忽然你就進入了一種情況,一種情況引出另一種情況,順理成章天衣無縫,一來二去便連接出一個現實世界。

走出屋門,走進院子,一個真實的世界才開始提供憑證。太陽曬熱的花草的氣味,太陽曬熱的磚石的氣味,陽光在風中舞蹈、流動。青磚鋪成的十字甬道連接起四面的房屋,把院子隔成四塊均等的土地,兩塊上面各有一棵棗樹,另兩塊種滿了西番蓮。西番蓮顧自開著碩大的花朵,蜜蜂在層疊的花瓣中間鑽進鑽出,嗡嗡地開採。蝴蝶悠閒飄逸,飛來飛去,悄無聲息仿佛幻影。棗樹下落滿移動的樹影,落滿細碎的棗花。青黃的棗花像一層粉,覆蓋著地上的青苔,很滑,踩上去要小心。天上,或者是雲彩裡,有些聲音,有些纖細不知所在的聲音 —— 風吹聲?鈴聲?還是歌聲?說不清,很久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但我一走到那塊藍天下面就聽見了他,甚至在襁褓中就已經聽見他了。那聲音清朗,歡欣,悠悠揚揚,不緊不慢,仿佛是生命固有的召喚,執意要你去注意他,去尋找他、看望他,甚或去投奔他。

生和死都不過取決於觀察,取決於觀察的遠與近。

時間限制了我們,習慣限制了我們,謠言般的輿論讓我們陷於實際,讓我們在白晝的魔法中閉目塞聽不敢妄為。白晝是一種魔法,一種符咒,讓僵死的規則暢行無阻,讓實際消磨掉神奇。所有的人都在白晝的魔法之下扮演著緊張、呆板的角色,一切言談舉止,一切思緒與夢想,都仿佛被預設的程序所圈定。

一心向往的只是這自由的夜行,去到一切心魂的由衷的所在。

風吹過樹林,帶走了麻雀和灰喜鵲的歡叫。鐘聲沉穩、悠揚、飄飄蕩蕩,連接起晚霞與初月,擴展到天的深處,或地的盡頭……

人的故鄉,並不止於一塊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種遼闊無比的心情,不受空間和時間的限制;這心情一經喚起,就是你已經回到了故鄉。

這顫抖是一種訴說,如同一個寓言可以伸展進所有幽深的地方,出其不意地令人震撼。這顫抖是一種最為遼闊的聲音,譬如夜的流動,毫不停歇。

仿佛由眾多無聲的靈魂所凝聚,由所有被湮滅的心願所舉薦。於是那纖細的手指歷經滄桑總在我的髮間穿插、顫動,問我這世間的故事都是什么,故事裡面都有誰?

任何事物都因言說而在,不過言說也可以是沉默。

歷史因此令人懷疑。循著不同的情感,歷史原來並不確定。

歷史難免是一部御制經典,文學要彌補它,所以看重的是那些沉默的心魂。歷史慣以時間為序,勾畫空間中的真實,藝術不滿足這樣的簡化,所以去看這人間戲劇深處的複雜,在被普遍所遺漏的地方去詢問獨具的心流。

沉默的深處悲歡俱在,無比生動。那是因為,沉默著的並不就是普遍,而獨具的心流恰是被一個普遍讀本簡化成了沉默。

大約任何聲音、光線、形狀、姿態,乃至溫度和氣息,都在人的心底有著先天的響應,因而很多事可以不懂但能夠知道,說不清楚,卻永遠記住。那大約就是形式的力量。氣氛或者情緒,整體地襲來,它們大於言說,它們進入了言不可及之域。

醜弱的人和圓滿的神之間,是信者永遠的路。

此岸永遠是殘缺的,否則彼岸就要坍塌。

沒有了廟的時代結束了。緊跟著,另一個時代到來了,風風火火。

記憶與印象 2#

歷史的每一瞬間,都有無數的歷史蔓展,都有無限的時間延伸。我們生來孤單,無數的歷史和無限的時間因破碎而成片段。互相埋沒的心流,在孤單中祈禱,在破碎處眺望,或可指望在夢中團圓。記憶,所以是一個牢籠。印象是牢籠以外的天空。

誰說我沒有死過?出生以前,太陽已無數次起落悠久的時光被悠久的虛無吞並又以我生日的名義卷土重來。

午後,如果陽光靜寂你是否能聽出往日已歸去哪裡?在光的前端,或思之極處在時間被忽略的存在之中生死同一。

肉體已無禁區。但禁果也已不在那里。

盼望與祈禱。彷徨與等待。以至漫漫長夏,如火如荼。

「這就是那個愛情故事的全部。」
在那座廢棄的古園裡你去聽吧,到處都是愛情故事。到那座荒蕪的祭壇上你去想吧,把自古而今的愛情故事都放到那兒去,就是這一個愛情故事的全部。

「這個愛情故事,好像是個悲劇?」

「你說的是婚姻,愛情沒有悲劇。」

對愛者而言,愛情怎麼會是悲劇?對春天而言,秋天是它的悲劇嗎?

「結尾是什麼?」

「等待。」

「之後呢?」

「沒有之後。」

「或者說,等待的結果呢?」

「等待就是結果。」

「那,不是悲劇嗎?」

「不,是秋天。」

夏日將盡。陽光悄然走進屋裡,所有隨它移動的影子都似陷入了回憶。那時在遠處,在北方的天邊,遠得近乎抽象的地方,仔細聽,會有些極細微的騷動正仿佛站成一排,拉開一線,嗡嗡嘤嘤躍躍欲試,那就是最初的秋風,是秋風正在起程。

萬物蕭疏,滿目凋敝。強悍的肉身落滿歷史的印跡,天賦的才華聞到了死亡的氣息,因而靈魂脫穎而出,欲望皈依了夢想。

我,就是你遺忘的秘語。你,便是我丟失的憑據。

一直到死亡。一直到塵埃埋沒了時間,時間封存了往日的波瀾。

你要春天也去諦聽秋風嗎?你要少男少女也去看望死亡嗎?不,他們剛剛從那兒醒來。上帝要他們涉過忘川,為的是重塑一個四季,重申一條旅程。他們如期而至。他們務必要搅動起春天,以其狂熱,以其囂張,風情萬種放浪不羈,而後去經歷無數夏天中的一個,經歷生命的張揚,本能的怂恿,愛情的折磨,以及才華橫溢卻因那一條肉體的界線而束手無策!以期在漫長夏天的末尾,能夠聽見秋風。

走向他必然的墓地。披一身秋風,走向原野,看稻谷金黃,聽熟透的果實砰然落地,聞浩瀚的葵林掀動起浪浪香風。祭拜四季;多少生命已在春天夭折,已在漫漫長夏耗尽才華,或因傷殘而熄滅於習見的忽略。祭拜星空;生者和死者都将在那儿汇聚,浩然而成万古消息。

想念地壇#

柔弱是愛者的獨信。

但要是「愛」也喧囂,「美」也招搖,「真誠」淪為一句時髦的廣告,那怎麼辦? 惟柔弱是愛願的識別,正如放棄是喧囂的解劑。人一活脫便要嚣張,天生的這麼一種動物。

扶輪問路(代跋)#

此一處陌生的地方,不過是心魂之旅中的一處景觀、一次際遇,未來的路途一樣還是無限之問。

載入中......
此文章數據所有權由區塊鏈加密技術和智能合約保障僅歸創作者所有。